平淡,仅此而已。
孤儿院的生活有些平淡,不过这种平淡,令原本作为乌拉尔银狼的少女,感到了些许的不适。
原本作为“工具”的她,在重新获得“自由”之后,变得更加的拘束,更加的不知所措,仿佛一个断了线的风筝,没有了原本的“主人”,没有了各种指派的任务,没有了名为“束缚”的牵引,在名为自由的空中漫无目的的飘着,只在等待一个坠落的结局。
当然,如果被除可可利亚以外的人俘虏的话,等待她的,应该就是如此,坠落深渊直至粉身碎骨,就如同她以往的任务目标一样。
不过这里,是可可利亚孤儿院,可可利亚建立的,一个收养各处由于“崩坏”而造成的孤儿的地方,由一个“魔女”建立起来的“乐园”,在这里等待她的,将会是另一种不同的结局。
“啊哈哈哈,过来啊,过来抓我啊……”窗外同龄人的嬉笑响彻了整个孤儿院,楼下的孩子们正在彼此的追逐嬉闹,玩着正属于他们年龄的游戏——追逐,躲藏,角色扮演……感受着,本就应该属于他们的快乐。
来到这里之后,布洛妮娅也曾尝试着融入进去,融入到本属于她的年龄的事情之中,当然,这并不是她的本意,而是在寻求可可利亚之后所得到的“命令”
“什么,你要求命令?”坐在办公椅上的可可利亚无奈的放下了手中的钢笔,微微摇了摇头,叹了口气说道:“那我给你的命令就是,融入到你的同龄人中去,陪他们一起玩。”
不过这次,是“乌拉尔银狼”第二次的失败任务。
她最后得到的,是孩子们恐慌与逃避的眼神,那种类似于逃避瘟疫的恐慌,在她的所到之处,她的周遭,几乎没有一个孩子,大家宁愿绕行都不愿意与布洛妮娅接触,那种眼神,时时刻刻的都在注视着布洛妮娅。
就和在叶卡捷琳堡时候那些人的眼神一样,在那些人眼里,“乌拉尔银狼”就是杀戮的工具,就是死亡的象征,那种眼神中充斥着厌恶、颤栗,与恐惧。
而在这里,所有的孩子都表现出了符合他们年龄的恐惧,在他们稚嫩的眼神中,这个从天而降的“魔女”,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恐怖的气息,让他们不寒而栗。
当然,这里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原因,在这个“魔女”来到这里不久之后,所有孩子都知道了,
这个“魔女”,曾想要杀死过他们的“妈妈”。
他们曾经尝试过将手中的汤洒到“魔女”的身上,尝试过将“魔女”的东西藏起来让她无法找到,尝试过他们所能够做到的方式去让这个“魔女”出丑,用他们自己的方式,去保护他们的“可可利亚妈妈”,去宣扬他们所能够做到的“正义”
但是他们最后得到的,是和布洛尼亚·扎伊切克友好相处的命令。
可可利亚妈妈宣布的。
所以孩子们最后能够做到的,就是这样冷处理的形式,来表达对这个“凶杀未遂者”的不满。
种种因素加持之下,布洛妮娅的生活变得像一潭死水,因为实在会很难有多少波澜,一个人的生活,就像即使自己被排斥,布洛妮娅也早已习以为常,从叶卡捷琳堡再到符拉迪沃斯托克,好像只是换了些人,换了个地方而已。
但是,纵使再怎么平静的海面,也会有潮涨潮落,掀起波澜的时候。
或许,掀起波澜的,只是一缕柔和的风。
“布洛妮娅姐姐,可可利亚妈妈已经将你的住处安排好了,让我带你过去。”
布洛妮娅的身后,温柔的女孩讲出了温柔的声音,布洛妮娅的心里平静的湖面点起了一丝涟漪。
“……不要叫我姐姐,布洛妮娅,与你只是同龄人而已。”
布洛妮娅转过身去,名为希儿的女孩正站在她的面前,她身上还是原本的那套初遇时的蓝白相间的连衣裙,冬日的阳光照射到她的身上,发散出可能是属于这个年纪女孩的淡淡香气,但是现在,这位女孩正局促的搓着双手,似乎是因为刚刚布洛妮娅的话,让她有些不知所措。
不过,希儿·芙乐艾是可可利亚孤儿院中唯一能够和布洛妮娅相处的人,令布洛妮娅感到有些诧异的是,希儿并非像其他孩子一样,将自己视作瘟疫般的存在,去排斥自己,纵使她知道了自己是曾经企图杀死可可利亚的凶手,是一个曾经的“军人”,一名“刽子手”,希儿·芙乐艾依旧是友善地对待着她,不像这个冰冷的世界。
就好像,希儿是在刻意地去接近她一样,那种令人难受的亲切感,让布洛妮娅的心中,有着些许的冲动。
就是这种温柔,令布洛妮娅·扎伊切克的内心,变得更加的煎熬,更加地难以忍受。
当她看到她新的归处时,心中这种感觉变得愈发明显。
金色的冬阳从高处洒下,穿过宽大的落地窗柔和地铺在实木的地板上,六米见方的房间显得格外的宽敞和明亮。房间的左侧靠墙处摆放着两张对孩子们来说稍微有些过大的床,据说这是依据可可利亚的要求,能够让孩子们尽情的在床上滚来滚去而设计的。床的对侧竖立着两个精巧的实木衣柜,旁边还摆放了两盆翠绿的常青藤作为卧室的点缀,里侧的床铺上整齐的铺着浅蓝色的床单与被褥,其间还点缀着点点繁星,床的旁边还有着一个陈旧的木质箱子,上面挂着一把淡蓝色的小锁的小锁,整个箱子能有装进一个人大小,但这个箱子的主人只是将所空挂在上面,并没有锁起来。在箱子的上面,摆放着一个奇怪的黄色玩偶,长长的耳朵和圆大的眼珠让第一眼看到它的人感到一些难以言说的……诡异,但是从它的保养以及头上的饰品来看,它的主人对它是非常关爱有加的。
“我们到了,布洛妮娅……姐姐”
“嗯……”
在靠窗一侧的床上,已经铺放好了山吹色的床铺,阳光洒在上面,透露着一种柔软的感觉,布洛妮娅轻轻地坐了下去,小小的身躯已经让这张宽大的床铺以自己为中心凹陷了进去,阳光也好像要沿着这些流线汇聚过来,流向她的身体。轻轻地摸了摸右手边的床垫,它们轻而易举的就将布洛妮娅的手指陷下,然后裹住,如此柔软的材质,布洛妮娅也就仅仅只在那些著名的乡绅豪宅中有所见闻,当然,这些豪宅的主人绝大多数早已丧命于她的手下。
就像浮在温暖的水面上一样。
这是布洛妮娅躺下时的第一想法。
自己身躯陷落到这张大床上,感受到的便是温暖,和一种说不出的舒适。布洛妮娅转过头,在床头的一侧,摆放着被整齐叠好的被褥,那种棱角分明的被褥。
一道闪电划过大脑,在叶卡捷琳堡的一切——冰冷的仓库,吱咯作响的三层床铺,破碎的被褥,以及那些见不得阳光的一切,又在自己脑海中掠过。在那里,孩子们每晚都要蜷缩着身体,让自己尽量能够缩在勉强过著自己的“棉被”中,保证自己的体温不会过多的流失。犹如棺柩般三层的床铺使得他们几乎必须趴着才能有所行动,即使在床上做起来也会有碰头的风险,毕竟粗糙的木刺刺入身体是极为容易的,也是极为痛苦的。在那里仓库中最冰冷的回忆,布洛妮娅还记得,一个女孩被床铺上裂出的铁刺划伤了腿,血迹从上到下滴穿了那三层的床铺,然而所谓的大人们却对此不闻不问,最后,在高烧与感染中,那个女孩得以在这个冰冷的仓库中得以解脱,苍白的脸颊,使他们感受到比外面暴风雪还要刺骨的寒冷,那种发自内心的寒冷。
“布洛妮娅姐姐?”
温柔的声音将布洛妮娅从回忆中唤醒,她打了一个哆嗦,缓过神来的时候,自己身下的床铺已经微微被自己的冷汗所浸湿。周遭依旧是温暖的布洛妮娅深吸了一口气,然后长长地吐出,确认了一下,自己现在所处的真实的世界。
“布洛妮娅姐姐?”温柔的声音再一次传来。
“嗯。”布洛妮娅背过希儿,从床头那里拿过淡黄色的枕头,将它抱在自己的身前,此时此刻,似乎她需要抱着什么,才能给自己一些安慰,毕竟这一切,宛如天堑。
“有个问题,希儿想问你,布洛妮娅姐姐。”希儿的声音显得似乎有些不安。
“嗯。”布洛妮娅依旧抱着枕头,依旧背着希儿,两个人一个坐在床上,一个躺在床上,两人的距离相隔不到一米,但是那种气氛,却另两人之间,有着一条鸿沟。
在沉默了一分钟后,希儿终于开口了。
“布洛妮娅姐姐,为什么,想要杀死可可利亚妈妈呢?”
“……”布洛妮娅胸前的枕头抱得更加用力了一些。
“可可利亚妈妈,是那么好的人……”
是任务的要求……
“可可利亚妈妈从废墟中救了我,让我重新能够生活。”
是主人的命令,这只是个任务……
“可可利亚妈妈,也同样救了你,她……”
这只是个任务,我,只是个服从任务的“工具”
“所以,希儿不明白,布洛妮娅姐姐,为……”希儿的话语,一点一点地,像木刺般扎进了布洛妮娅的内心,在此之前,她从未想过,自己所做的一切,到底是,“为什么”
明明服从一切就好了,明明去做就好了
明明,只成为工具就好了……
想起了孤儿院中同龄人追逐时的嬉闹,想起了西伯利亚寒风中同龄人解脱般的释然,想到了西伯利亚平原上的寒风,想到了刺骨的海水,想到了符拉迪沃斯托克那温暖的阳光,想到了叶卡捷琳堡那那冰冷的目光,想到了倒在暴风雪中那个男人的话语。
“乌拉尔……银狼……”
布满血丝的眼球,映射出的,是死神的身影,倒在那里的,是一具失去温度的冰雕,什么也不曾留下。
这样的日子,本应该习以为常
真的是,什么都服从下去就好了吗……
“布洛妮娅姐姐,明明是……”
“……”
心脏的骤缩,头上的冷汗,源于内心的质问,一切使得外界似乎变得没有那么重要。
“咚、咚”心脏沉重的声音
希儿的声音,渐渐地湮灭,随之逝去的,还有自己的意识。
…………
…………
炽热的铁块浸入冰冷的海水中,这种令人难以言语的煎熬。
这就是布洛妮娅·扎伊切克的感受。
自己就像悬浮在海水浪潮上飘荡,也像在不断地坠入深渊,而在自己的头顶,一抹亮光犹如走马灯般地回放着自己过去的一切,那些自己本应该已经习以为常的一切,而每一个片段,都会让自己的身体发出不由自主的战栗。
分明感觉不到寒冷,分明自己但是什么感觉都没有,
分明只是任务罢了。
但是这一切,现在为什么这么令人心痛呢……
布洛妮娅,扎伊切克,第一次,面对着来自内心的质问,由一只名为希儿·芙乐艾的蝴蝶轻扇翅膀,引起的心灵风暴。
这个曾经只会服从命令的“工具”,现在,正在进行着成为“人”的蜕变。
从“茧”中的突破或许会有着折断翅膀般地疼痛,但是这种疼痛,会带给名为布洛妮娅·扎伊切克,这位“人”的新生。
“…………”
“…………”
“…………”
“妈妈……”
“…………”
这是新生者于朦胧之中的第一句话语。
一张宽大的手掌抚摸着她的额头,激起了她内心深处早已淡薄的回忆,在那黑暗的深处,她似乎见到了初生之时的一抹曙光。
于黑暗之中,弥足珍贵的光芒,令她在深渊之中感受到了不同于环境的那份温暖。
自己的身体似乎慢慢浮起,浮向天空中那道光芒,越来越明亮,越来越温暖。
越来越……
“!”
布洛妮娅猛然睁开了眼,没有想象之中刺眼的强光,有的,只是一张温柔的大手,和那个称自己为“妈妈”的女人的面庞。
尝试着运动一下自己的身体,却发现自己身后早已经被汗水所浸透,手脚也像被绳子长时间捆绑之后的麻木,但是自己的意识,却是十分的清醒。
“你醒了?布洛妮娅?”坐在床边的可可利亚将手收回,放回自己的腿上,在那么一瞬,布洛妮娅似乎希望那一只温柔的手掌能够再多停留一会。
“我……睡了多久?”布洛妮娅轻轻转动一下头部,窗外的天空此时早已变成了深邃的黑色,与西伯利亚那种窒息的灰不同,在遥远的这里,天空中每一丝的澄澈都让人们忘却那些混沌的回忆,这里并没有“月明星稀”的喧宾夺主,皎洁的圆月与密布的星云散落在黑色幕布的各处,一切都是那么的和谐。
“一天又十一小时,小狙击手”可可利亚用着略显打趣的语气说着,“我没想到,你原来比想象中要脆弱这么多。”
“布洛妮娅并没有……”布洛妮娅似乎对可可利亚的言语有些抗拒,努力地挣扎起来想证明自己的坚韧,但还没行动到一半,就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所钳住,随后再一次倒落在早已被浸湿的床铺上。
“你病了。”
“我……病了”
“对的,孩子。”
仔细感受着自己的身体纵使自己的意志仍然像之前一样,但是布洛妮娅却感觉到了异样,她的身体却开始逐渐违背她的意识。
“有时,你不得不去面对一些事实,比如,承认自己的软弱,虽然这对于你来说,可能有些难以接受。”
可可利亚微微地叹了口气,语气之中包含着鲜有的惆怅布洛妮娅并没有意识到,这句话,其实也是可可利亚说给自己的,她只看见,那个魔女紫色的眸子中,似乎闪动着微微的亮光。
生病,似乎对于布洛妮娅来说,有些陌生,因为她并没有实际地体验过,或者说,在叶卡捷琳堡内,体验过这种情况的孩子,绝大多数,已经拥入了冰冷大地的怀抱。
当绝大多数孩子,因为过高的体温而躺在温暖的被窝中享受着来自家人的手忙脚乱时,他们却只能依靠自己的身体素质去与看不见的恶魔进行抗争,有时候,它比外面肆虐的暴风雪更加致命,或许你一觉醒来,看到的,就是一副苍白的面孔。
“哦,对了,还有这个。”说着,可可利亚从身后掏出一个淡蓝色的信封,轻轻地放到了布洛妮娅的手中。
“致亲爱的布洛妮娅姐姐”
封面上面是这么写的,不过仔细观察,“姐姐”这两个字,似乎有着擦过的痕迹。
与之相伴的,还有那个黄色的奇怪人偶,它的身后也贴上了相应的字条。
“没想到她把这个也给你了。”可可利亚拿起了那个黄色的怪异玩偶,上下反转了一下,“我记得,希儿她可是很珍视这个玩偶的”
“希儿……”
布洛妮娅轻轻地扭过头,在另一侧的床上,希儿正安稳地睡着,呼吸平稳而又均匀。
“希儿已经睡了,她自己倒是没有什么问题,只不过上床之前还是有些闹腾,我还从来没见过她这样。”可可利亚耸了耸肩,露出了母亲般溺爱的表情,“你知道吗,当时我让护士来照顾你的时候,希儿怎么说都不肯退让,偏要让她自己来照顾,还说着什么‘布洛妮娅姐姐这样都是因为我’这样奇怪的话。”
可可利亚转过去,看着希儿熟睡的脸庞。
“所以说,希儿是个好孩子啊,一定要珍惜她。”
这句话,是可可利亚对布洛妮娅说的,也是对作为母亲的自己说的。
………………
当符拉迪沃斯托克的冬阳再一次照进房间的地板上时,孩子们新的一天又开始了。
在这里,本应该消失于崩坏余波的他们,享受着他们年华应得的时光与快乐
谁也不曾例外。
“哗~~”
落地窗的窗帘被徐徐拉开,金色的阳光挥洒在脸上,希儿·芙乐艾睁开了她的眼睛。
落地窗前,一位少女站在那里,棕色的制服上系着一个山吹色的领带,斑点色的发带缠绕在两个罗马卷的上端,吼姆状的口袋悬在身体的右侧,澄澈的眼神中透露着坚定的意志,她的坚定似乎有些冷酷无情,有些遥不可及,但是你能够感受到她那颗,隐藏于胸下,那颗已经徐徐跃动的心。
在阳光下,少女说出了第一句话语,
“早安,希儿妹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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